04年，還沒從新婚的喜悅中走出，早孕反應便猝不及防悄然來臨。彼時，我剛從南方回來，剛在鄭州找到一份穩定的工作，還處於一窮二白的地步。早孕帶來的極度不適折磨著我，捉襟見肘的經濟提醒著我，感覺好似千軍萬馬壓境逼近，惶惶不安。
幾天後，菡爸出差回來。他建議生下孩子，我卻義無反顧——沒有錢，讓孩子跟著喝西北風麼！
在醫院排隊等候時，人流市場的火爆不時刺激著我的神經——首先，每個房間的主治醫生都被圍得水洩不通，其次，等候大廳座無虛席。儘管我一大早就趕來，輪到我時，已近傍晚下班時分。
護士把我從手術台上扶下時，我好似虛脫了，渾身無力，大腦一片混沌。我很想在旁邊的床上躺一下，可護士告訴我下班了，她冰冷的聲音穿過空曠的長廊，菡爸應聲而來，攙扶我出門的時候，空無一人的大廳像散場的集市一樣冷清寂寥。
如果你有過這種冰涼的經歷，你便明白，被吹得天花亂墜的三分鐘無痛人流不過是一種自欺欺人的誇張與渲染。周邊不時傳來的哭泣哀號便是最好的證明與詮釋。
熱戀時，為俘獲女人芳心，「我愛你」三個字就像冬季菜場上的白菜，非常廉價，男人張口即來。可是，即便再年少輕狂，女人輕描淡寫一句「我有了」，都可令男人大驚失色，不啻一記悶雷在頭頂轟然炸響。
他們為何如此恐懼？
或者，他們稚嫩的肩膀還不足以扛起養家餬口重任，或者，他們的心理還未成熟到可以接受做一個孩子的父親，或者，尚未玩夠的他們不甘被老婆孩子尿布紙褲束縛著纏繞著，也或者，他們僅僅是想玩玩，壓根就沒想過結婚。
碰到責任感強的男人，他們會用一紙婚書給女人給孩子一個名分，這或許是出於愛意，或許只是一種施捨；更多的則是男人的甜言蜜語、語重心長：你看，以現有的經濟狀況，怎能給孩子一個良好的成長環境？而且，這麼早就被孩子拖累，怎麼好好享受二人世界？再過兩年，水到渠成時瓜熟蒂落豈不更好……聽上去無懈可擊令人無法辨駁，於是，女人會像撲火的飛蛾一樣悲壯地走向手術台。如果面對的恰巧是一個憐香惜玉的男人，買來高昂補品精心照顧，女人絕對會覺得所有付出都值得。
關鍵是，女人做了如此大犧牲，男人有什麼損失？也許在有些男人心裡，這不過是區區三分鐘的小手術而已，女人完全沒有必要小題大做，還非得讓男人陪著去醫院，更有甚者，怕女人死纏爛打，乾脆就此蒸發。
菡爸的表弟攻讀醫學專業。就在他和女友準備考研時，意外懷孕。然而，讓人大跌眼鏡的是，兩人竟頂著方方面面的壓力，毅然決然將孩子生下來。無他，只是見慣了太多不幸、不測，不敢輕易冒險。
事實上，因人流導致終身不孕的人還少麼？那些在男友的甜言蜜語下一次次勇上手術台的年輕女子，她們，有沒有想過人流對自己身體的傷害？
一意孤行，可能會讓一個孩子栽跟頭，但總還可以重新來過。一個腫瘤，只要是良性的，總還可以切掉，但有些錯，一旦犯下，就無法回頭。一次人流，不僅僅是讓你的子宮壁變薄一點，它對身體的損害往往是在流水年華中慢慢累積、沉澱、體現出來。
等你的身體像一台頻出故障的機器，等那個發誓要跟你白頭偕老的男人絕情而去，你會不會對男人充滿仇恨？可是，如果不是你輕視自己的身體，怎麼可能會中獎？如果不是你試圖拿孩子作要挾，男人怎會懼怕到想逃？
在我看來，拿孩子作賭注是最愚蠢的，也許男人責任感很強，也許最後你如願以償，但不代表你就捏住了他的「七寸」，因為沒有男人會喜歡被人脅迫，也沒有男人喜歡一個有心計的老婆，所以，你很難保證他和他的家人會看得起你，如同你不能保證他會對你從一而終一樣。其實，不走到最後，誰也不能保證婚姻的長久美滿，只是有預謀的不平等的婚姻就像不深不穩的地基，建出來的樓房也搖搖欲墜。
一天，推車時，旁邊一個不再年輕的女聲飄入耳畔：「對誰好，都不如對自己好。」不是說，我們一定要受過傷，才能明白這個淺顯道理。
所以，與其譴責男人，不如好好愛惜自己的身體。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