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想，其實大部分中國男人內心都希望有個兒子的，尤其是華爸，一個從農村出來的獨子。
從我們十幾年前開始談戀愛的時候，婆婆就沒有掩飾過她想抱孫子的願望。我出國的時候，婆婆更是棉襖棉褲棉被做了一大床，希望我都背到美國去，給她還沒有一點眉目的孫子用。公公內斂而含蓄，從來沒有提過這件事情，但是我知道，他老人家心裡肯定比任何一個人都著急抱孫子。
因為學業，因為工作，因為身份等等顧慮，我們沒有順老人的意願馬上要孩子，一直到我畢業工作了。
2005年夏天，我的懷孕自然讓公公婆婆非常高興，但是他們更迫切的是想知道是男是女。等到18周B超檢查出來華華是個女孩，華爸打電話回家報告的時候，他的聲音顫抖著，充滿了歉疚的對公公婆婆說，「唉，可能是個女娃......」我不知道當時公公婆婆的反應，我猜他們一定很失望。但是他們，包括華爸，都不知道，我在旁邊聽了心裡是多麼難受，彷彿自己辛辛苦苦懷孕，卻做了一件對不住別人的事情。
後來，華華出生後沒多久，婆婆就開始旁敲側擊讓我們再生一個。其實孩子對我來說，至少要有兩個，但是被婆婆這麼催促，而且是出於這個目的，心裡不免都些牴觸。以至於第二次懷孕,當婆婆責問我，為什麼不在前三個月就去查男女的時候，我真的覺得委屈極了。你怎麼去跟一個在中國的農村婆婆解釋，在美國，B超不是你想做就做的？你怎麼去跟她解釋，生女孩不是一個「錯誤」，更不是我的錯誤？
當B超查出來，老二是個男孩，華爸難以克制激動的給父母報喜。我清楚的記得他用高亢的聲音說，「媽，我告訴你，你可別太激動啊，老二是個男孩！！！」 我默默的坐在旁邊，暗暗為自己的女兒難受，同樣是孩子，為什麼在爸爸嘴裡那麼大的區別呢？
我不知道公公婆婆聽到老二出生時高興的心情，但是我知道，果果滿百天的時候，公公天沒亮就出門，挨家挨戶的去送紅雞蛋了----這是華華當年沒有過的待遇，儘管孩子們都不知道他們背後發生的這些故事。
好在，華爸並沒有因為果果是男孩就更加偏愛他。相反，不知道是華華的乖巧，還是女兒天生就是爸爸前世的情人，華爸反而更加心疼華華，而對果果很嚴厲，倒總是我這個媽媽盡量疼疼兒子。
很快，老三來報道了，這次又是個女孩，我有一點點失望。這倒不是因為我更喜歡男孩，而是怕老人們失望。雖然說，我們和老人們遠隔萬里，但他們的態度會直接影響我們。
這次，給家裡報信的時候，華爸很平靜，沒有激動也沒有內疚，心安理得，理直氣壯的樣子。意外的是，婆婆說，「女孩好啊，將來可以跟華華做伴，只是你們的負擔要重了啊！」
昨天，華爸給家裡打電話，剛好只有公公在家。公公在電話裡教導華爸說，「女孩也很好，不要因為就果果一個男孩就偏向他，而對女兒們不好。要知道，不論男孩女孩，都是上帝給我們的禮物。」
我聽了，心裡直想哭。
雖然我的公公婆婆有著固有的傳統觀念，但他們不是「貪心」的人，他們也是通情達理體諒兒女的好父母！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