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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到中落唯有家

 小時候家是一種味道,醇厚而香甜。父親是山,母親是樹,我是樹腳下的菟籐花。
  我常常鑽在母親洗過的衣服和床單裡貪婪的嗅著純淨干潔的芬芳,閉上眼春天裡的花枝就在微風裡輕輕劃過我的臉,留下芳香的溫柔。
  父親愛笑也愛發脾氣。雨天的時候他總是早晨把我背到學校,下午又從學校把我背回家,有時半夜裡我生病了,他又背著我到離家幾十里地的地方看醫生。我犯錯了,他也總會罵我,偶爾也會打我,每次他的臉都會由氣憤變成傷心,然後他就走開不看我的臉。我的無知和天真常常在他嚴厲的愛裡支離破碎,但我的生命卻因為他的慈愛呵護而擴張強壯起來。
  臘月的時候每次回到家總會有燃得紅彤彤的火爐,爐子上面時常燉一小鍋肉,肉香味從鍋蓋的縫隙裡冒出,四散開來。母親就坐在爐邊織毛衣,給我縫做雞毛鍵子。父親總在屋子一角的桌子上敲敲打打,撥弄修整家裡的電視,機器什麼的。一個家平和而溫婉。
  我常想文人喜歡捉摸文字中的生活,我父親喜歡捉摸零件拼湊革新的那塊世界,這兩者是沒有什麼分別的。讀書那會我一直到高中時才獲得一個榮譽證書和兩張獎狀,而我的父親卻在我小學的時候獎狀都沾滿了我們的屋子。是些什麼榮譽我早已不記得了,但我得承認他的人生總是要比我的道路成就多,踏實得多。在我眼裡他是我生命裡第一個有所成就的成功人士。堅定而樸實。
  長大後的家是一種感覺。溫暖而美好。父親是山,母親是樹,我是淌過河流掠過山頭低飛的燕。
  每次離家的時候,母親總是很早就起床為我做飯,打點我的行禮,一遍又一遍的囑咐我在外面怎麼樣做人,怎麼樣照顧自己,父親送我到車站,一路上我們並肩,沒有任何的話,有種莫名的東西在心裡翻動纏繞。有時我會挽著他的胳膊一路走著,我發現我比父親高了,高了整整一個頭。車要走的時候父親總會站在那裡面帶微笑的望著車走遠,而我早已淚水打濕了雙眼。
  我一生任性好強而又脆弱的性格總是無法更改,許多時候我的性格總是不能被人理解和容忍,我的夢想總是支離破碎,生活總是麻木而傷感,思想的靈魂千瘡百孔。我常想也許我將注定慵碌無為,暗淡此生。每次意志低落,心情絕望時我總是會想家,想我的父親和母親。我時常在一無所有,道路受挫的時候跑回家。睡在母親換洗過床單的床上暗自流淚,然後在他們面前嬉皮笑臉若無其事。有時一覺睡醒看到母親就站在床前,她的臉在慢慢蒼老而我的路綿延而模糊,我的心就會咯咯作響的痛。當一切風輕雲淡了,我便又起程了,去需求我的夢和生活了。
  年初離開家的時候父親把我送得很遠,那天天下著雪,他叮囑我要注意自己的身體,好好生活,好好工作,不要埋怨他人和生活。他說不管過去他對我的那些抽打還是今天的訓斥那都是想我做人做得好,生活得好,我恨他也好怨他也罷,只要我好就行。一個嚴厲的父親突然能說出他心裡的話來給兒女聽,那是因為他真的老了,而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我恨自己強硬又無能。從小到大我沒做過一件讓父母欣慰驕傲的事,我在這個家索取我所需要的東西卻從來不明白家需要什麼。上車的時候我想擁抱一下我的父親但我還是沒有勇氣,我們都習慣了含蓄低調的感情方式。車走遠的時候父親的微笑在紛飛的雪花裡溫暖而美麗。
  而今的家是一份信念和一生的廝守。妻子織一灣寧靜和溫柔,丈夫支一寸芳土和晴天。生活牽牽絆絆,日子平平實實,在一個幾平米的出租屋裡別人看到的幸福,就是一個家。家,不是高樓,不是一個固定的地方,是安寧和諧,是牽腸掛肚,是相親相愛永不棄絕的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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