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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子

每年都要回老家過年,回老家過年的心情真好,一家四代幾十人擺開八仙桌,熱熱鬧鬧的過大年,誰不羡慕!

  到了臘月二十九,嫂子一早就坐在大門口等我回家,只要我從車上下來,她就扯起喉嚨朝屋裏喊:“快出來,快出來,你六叔他們回來了!”嫂子的聲音很亮、很脆,聽起來格外親切,我特愛聽。

  《情滿珠江》的電視劇在廣東電視臺播放之後,我一下子就成了普超英的追星族,凡是普超英在影視中扮演的角色我都喜歡看,其原因是普超英太像我嫂子年輕時的模樣。可惜那時家裏窮,連照一張像的錢都拿不出來,嫂子年輕時的俏模樣,只有在我心裏記存。我很喜歡我的嫂子,小時候,我還跟嫂子煨過腳,嫂子要生毛毛了,趕我到隔壁房裏去,我還不願意呢?嫂子比我大十二歲,嫂子年輕的時侯長得很漂亮,圓圓的臉,笑容長期停在嫂子臉上,她對現代化裝品一無所知,偶爾用點蛤蜊油,紅潤的臉就像熟透的蘋果那樣美,鄰居們都說曾府上開了一朵花。我為擁有這樣漂亮的嫂子驕傲,常常在別人的面前炫耀我有一個漂亮的嫂子。嫂子雖然老了,從她現在的形體中仍可看出嫂子當年的風采,不管怎樣,嫂子在我的心裏永遠是年輕的嫂子,漂亮的嫂子。我們家分的很散,年幼時,我和父親長期生活在湖北監母親帶著二哥二姐和倆個弟弟在外婆家,大哥大姐由伯母撫養,後來都搬到湖南的縣城了,再後來,毛幹各自飛,就分得更遠更散了,相聚在一起很不容易。大哥一生嗜酒如命,每天四餐,從不間斷。其實我們兄弟幾人都特別能戰鬥,分別有酒聖、酒仙、酒桶之稱。那年那月,難得的一次大團圓,我們從四面八方雲集到大哥家。大年三十,我和大弟商量,吃團年飯時,一定要把曾家三代媳婦灌醉,一定要她們一醉方休,反正要喝酒的理由千萬條,什麼兄弟對飲、妯娌互敬、夫妻交杯……,小弟的女友不勝酒力,滴酒未嘗。

  大弟故意拉大嗓門說:“喂!酒都不能喝的人,哪有資格做曾家的媳婦。”這女子吃牛糞也不估堆,猛然站起來,把眼瞪得溜圓,操起一個能裝四兩白酒的玻璃杯,把酒裝的滿滿的“咕嚕”一聲,杯酒下喉,於是,一場混戰開始,那女子從桌子上溜到桌下,又從地下爬到沙發上,嚷嚷著自已只喝了酒沒吃萊,卷起衣袖,抓了一把鹵雞腎就往嘴裏塞,大弟媳和大侄媳,一個在床上說醉話,一個蹲在衛生間哇啦、哇啦下“豬娃”,麼媳婦醉後躺著烤火,入睡後大腿上被取暖器烤起了一個大水泡,孫媳婦嚇得躲起來不敢露臉。

  嫂子笑嘻嘻的為這個端水,為那個擦臉:“唉!你們老的不像老的,小的不像小的。”

  大哥端著酒杯,用筷子指指這個,點點那個:“你們這幫‘鼻涕’沒得用。”

  大姐捂著嘴巴憋了半天才笑出聲,二姐捧著肚子哎喲、哎喲伸不起腰。

  這頓團年飯吃了3個鐘頭,大家都累了,仍然只有大哥端著灑杯不時地咪上一口,嫂子不停地添點下酒的熱菜來。

  這個年過的真熱鬧。

  新年的鐘聲敲響,小字輩開始輪個給長輩拜年,華容保留了原始的傳統禮數,無論你年紀多大,跟長輩拜年要下跪的,做長輩的要給紅包,就是壓歲錢。按輩份,我兒子屬曾氏七十五代孫,慶字輩,輩份還不低,我給他的2OO元,沒幾下就打發完了,兒子有點生氣,後悔地跟晚輩們說:“從現在起,我再不做長輩了,我給你們拜年,把歲錢還給我。”說這話時,兒子才8歲,一晃好多年過去了,現在我兒子都有兒子了,每到一起,就要提起此話。

  年前,嫂子打來電話,要我回家過年。我很不情願地謝絕了,從內心講,真想回家過年。上次我去華容辦事,順便看望嫂子,才知道我嫂子患血栓,昏迷了一夜,大哥伏在病床上,呼喊看嫂子的名字,大哥大嫂一起生活了幾十年,已兒孫滿堂,仍相互都直呼其名,大哥喊嫂子喊了一整夜,喊的悲切,嗓子都喊啞了。終於,大哥的呼聲感動了上帝,嫂子從死亡線上慢慢醒來,疲倦不堪的大哥迷迷糊糊地睡著了。我們這個家不能沒有嫂子,是嫂子維護了這個家的完整性。大哥身體不好,胸前橫七豎八都是刀口子,成了沒有膽也沒有胃的人,全靠嫂子把6個子女拉扯成人。大病之後,嫂子的身體比以前虛弱了很多,我很想回家過年,我很想吃嫂子親手用豬肘煨全雞的那道菜,味道好極了。但我不忍心嫂子在體力上為我付出,因為曾家不能沒有我的嫂子。

  這是我沒有答應嫂子回家過年的原因。

  你知道嗎?我的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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